丑媳妇早晚也得见公婆。1985年5月1日,离毕业去实习还有三天时间,学校放假,我决定带着“新媳妇”回家。一来显摆显摆我两年来的学习成果;二来向家人炫耀炫耀我漂亮的新媳妇;三来让新媳妇参观参观朝阳沟的美丽风光和我那穷得叮当乱响的家;四来昭告亲朋好友及普天下民众,老谁家的大孩分文不花骗回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娘子。牛皮不是吹的,泰山不是磊的,黄河不是尿尿疵的,有本事就是有本事,不服气,你也领家来一个我看看!
那时候的交通还很不便利,我提前几天给家里发了个电报,说五一带一个同学来家玩,当时也没说是公是母。弟弟在地方车站看见我领着一个大闺女下了车,心里也猜透了八九分,激动得两个小腮帮通红,好像他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他替他害羞似的。虽然是三十里上坡的山路,两辆自行车骑得轻松而又愉快。
我二姐当时已出嫁有了外甥闺女,正好路过她的家门口,自然要先到她家落落脚。二姐迎到大门外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,一见面披头来了一句:“你来啦他大妗子”?“新媳妇”“腾”的一下脸从脚脖红到头发梢,像三月里的桃花朵朵开得娇艳欲滴。二姐反映过来知道话说冒失了,也桃花从头发梢开到了脚脖子。
从二姐家出来,弟弟自己牵了自行车(当时路不好又都是上坡,根本无法带人)蹦蹦跳跳地先回家报喜去了。其实是让家里赶快打扫院子,擦桌子,抹凳子,归整家什,准备迎接贵客。真是“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”也没听见高音喇叭喊呼,也没听见敲铴锣,刚一到村口,老少爷们像迎接刘邦返乡一样,齐整整地聚集到路两旁来看耍猴的来了。
老娘老爹都换了一身干净衣服,又是打发人去赶集,又是差人去叫亲戚,又是安排人杀鸡,又是张罗着去买糖,又是让着乡亲们进屋喝茶……新媳妇见了这阵势,羞得脚都不知道是放在地下还是搁到桌子上,站也不是,坐也不是,躲到墙旮旯也不是,低了头满屋里找老鼠窟窿,恨不能立马缩身钻了进去,要不是我手疾眼快地拉住,说不定在里面都生了几窝小耗子了。
到了晚上,看热闹的人都散了,光剩了家人和亲戚围在桌前包水饺。按当地习俗,新媳妇,新郎官第一次来家要吃水饺。二姐擀皮,我们包。一般农村包水饺都是围着锅盖从最外圈一圈一圈地往里放,最后一个放在最中间。而新媳妇却拿了两个对齐了放在中间。大家都很奇怪,问她,说:“对着肚子放,两口子过门不怄气,睡觉不在两头”。二姐是个最鼓不住的人,扔了擀面杖就往外跑,我们也都忍不住笑出了声。只有新媳妇还认真地问:“我说得不对吗”?我说:“你说的很对,就该这样……”
没人的时候又问我:“我很傻,是吗?”“不,你很实在”!
第二天,老爹摘了一筐桃,我洗了分给大家吃。新媳妇拿起一个看了看,说:“我再洗洗去,你看你洗的什么桃?沟里的毛都没洗净!”说完了自己也感觉到又出笑话了,赶忙又解释说:“俺是说这个沟里的毛”。大家都极力憋着不好意思笑出声来,还是二姐憋不住先笑了起来。老娘赶快接过去:“我再洗洗”!
就这样一个傻了吧唧的小媳妇,在家呆了三天,全家人都喜欢上了她。
想想那时我们也算是自由恋爱,但还是十分正统,至多在黑灯瞎火的僻静处偷偷抱抱,给你一个“甜蜜的物”,不像现在的年轻人做什么都满不在乎。不瞒您说,直到毕业后接近一年,生米一直还是生米。至于接近一年以后吗……嘿嘿,我这个人还是蛮保守的,尽管老了没个正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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